去串門子喝茶了一整個下午的老闆終於心不甘情不願的回來了,我跟他清點賣了哪些花與盆栽,準備點收銀機的錢給他,卻被他馬虎的打發。
「……老闆,要補的切花我整理好了,記得補……不要補太差的,最少你也看一下。還有啊,不要人家塞什麼就收什麼,賣不完啊!……」
「好啦好啦,」老闆挖了挖耳朵,胡亂揮手,「去去去,我也要關門了。」
大概,又趕著去喝酒吧?白天喝茶晚上喝酒……這些中年男人真的是、真的是……令人無言了。
返家時,傍晚五點,正是逢魔時刻。夕陽餘暉處仍是烘熱,但晒不到的地方卻沁出森森涼意。
穿過蜿蜒的巷弄,巷底切割草莽荒蕪的泥土路,身後卻傳來陣陣足音,拖著腳步。
我站住,身後的足音卻帶著急切的低吼咆哮,蹣跚的接近。
「喂。」我掏出放在口袋裡的梔子花瓣,「有地府文書的我都跟他沒完了,何況你這種想渾水摸魚的?」
雖然很不想轉身,但我還是轉身了。這些抓交替的、貪求軟弱人魂的傢伙,總是爛得宛如恐怖片。即使司空見慣,誰會喜歡看這些腐爛得恐怖的傢伙?
偏偏這是只有我一個人能看到的。
深吸一口氣,吹向掌心有些枯萎的梔子花瓣,人的生氣和梔子花的香氣交融在一起,無聲而響亮的共鳴,像是無數利刃般支解粉碎了那個爛得可怕的傢伙……凡人稱為「厲鬼」的東西。
雖然只是驅趕而不是滅毀,但我還是覺得很累,從骨子裡沁出深深的疲憊。
所以隔壁的惡犬朝著我大吹狗螺時,我沒有賞牠石頭,而是視若無睹的走過去。
在天色一點一點黯淡下去,月亮尚未升起的時刻,我賃居的家,草木瘋長,看起來十足十的像鬼屋……破舊的鐵皮屋,鏽蝕斑斑,像是隨時都會垮下來,掩埋在過多的植物下。
據說頂多長到一百五十公分的梔子樹,非常不科學的起碼有三公尺高,開著無數的白花,香得令人頭暈。
六單瓣的梔子花,其名為「玉荷」。昏暗中,隱隱約約可以看到精魄的身影,有種不妙的感覺在蔓延……
果然。在農曆七月,或其他月份的大兇日。冷淡寡言的白玉荷,會兇暴化成黑玉荷。目露血紅兇光的冒獠牙,正蹲伏在他本體下的陰影處,嘎吱嘎吱的吃著可疑的東西。
我不想知道他在吃啥。
「哦--活著回來了,嗎?」黑玉荷停了嘎吱聲,隔著窗問,語氣很囂張、輕佻。
正在換衣服的我,根本不想回答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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